三奶奶
文/ 张运冰
一到了深冬，我所在的村子里的人们，便会三三两两，或是更多地聚坐在一起，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，一边聊着闲话。
这不，他们又在津津有味地聊着我多年过世的三奶奶。奶奶这个词儿，在我的记忆里是模糊的；因为在我未出世时，我的奶奶就病逝了。我三岁前，母亲若是农活繁忙时，会让三奶奶帮忙照看一下我，她常笑着对我说：这小妮子、长得真俊（俊是山东方言：漂亮的意思）
可是在我三岁时，三奶奶因疾病过世了。
关于她的故事，是如今七十多岁的堂姑讲给我听的（这位堂姑是大祖父的女儿，把三奶奶叫三婶）
图片
原来，在上世纪那个战乱的年代，一位年仅八岁的小女孩，与父母还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失散，从遥远的河南老家，逃荒到我们西安。我们家人看她可怜，便收留了她。她在我们家小小年纪，便学会了许多家务活以及农活，心灵手巧的她还会做各式各样的鞋子。我不敢想象，一个八岁的女孩靠什么毅力，就长途跋涉地逃荒来到异乡之地呢？或许，现在我们八岁的女孩，在家里都是父母的宠儿，也是长辈们心里的宝，要什么，有什么，而她呢？
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谁家男孩娶个媳妇都不易。尤其像我们爷爷辈的弟兄五个，有时吃饭都是问题，何谈自由恋爱之说呢？家里就属我三爷爷没上过一天学，于是，家里人寻思等那个小女孩成人后，让她和三爷爷成家，这个人就是我的三奶奶。
老实憨厚的堂姑，年轻时不会做针线活，其他人嫌手拙，不愿教她、唯独温柔善良的三奶奶愿意教她。若是左邻右舍们，让她去给小孩做件衣服，不管自己多忙、多累，三奶奶都愿意效劳。的确如此，她就是这么一个人。那几年家里，比较贫穷，她独自去外地贩小羊，以便补贴家用。村里人都说：三奶奶，大字不识一个人，是如何去外地呢？又如何把钱赚到自己的口袋里呢？有人说：那是因为她会来事儿、有胆量之人。
图片
那次，一个邻居家婆媳闹矛盾了，之后此事成了全村人的茶余饭后的“经典话题。”有的说怪婆婆，有的说怪媳妇，总之闹得满城风雨。三奶奶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：别人的家务事，咱说不得，咱们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，就行。那时村里的老太太们坐在一起，爱聊个是非话什么的，三奶奶从来都是静静地聆听着，要么微微一笑，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。
正因为她是如此的一个人：平时村里个别对她说一些不成敬意的话语，或做一点出格的事情，她都会一笑而过。然而听闻，我的奶奶和五奶奶，这两人一辈子争强好胜，年轻时，处处找三奶奶的茬儿。记得她们在生产队做工时，那时队里过年给每家都要分几斤肉（以前，乡下人只有春节才能吃到肉，更何况那时我们家一大家子都生活在一起呢），这时奶奶和五奶奶骄横的对我三奶奶说：你们家孩子少给你分点吧。
三奶奶心里自然不乐意，随意说了句不中听的话语。谁知，她们二人拿起地上的转头，直接往三奶奶的额头扔去，瞬间，三奶奶的额头血流如注，缝了几针，村里有个好心人劝三奶奶去公社告她们去，三奶奶反而选择了沉默。用母亲的话说；三奶奶是不爱多事，才不与那些人那些事，斤斤计较罢了。
图片
听族人说：三奶奶临终前叮嘱，她走后，别让她进祖坟（我的奶奶在祖坟里）因为奶奶生前与她吵了一辈子，她不想到地底下再与我奶奶吵了。当族人对我诉说完这句话时，我心里莫名地替这个女人感到心酸与心疼。前不久，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了，年迈的堂姑不由自主地想起三奶奶来。她哭着说：俺想起三婶子了，俺的亲娘婶啊……
少年时，我无意间在堂伯父家里，看过三奶奶的遗像，那张瓜子脸稍有点儿黑，眼睛不太大，目光里都是善意，爱笑，像她的标志似的。秋去冬来，许多人和事都已被岁月，悄悄地带走了，但人们谈起我的三奶奶，仿佛如昨日般。
作者简介
张运冰，曾用笔名陌上阳光，实名张倩男。祖籍孔孟之乡，1997年人，生于西安阎良。虽患徐动型脑瘫，但自强自立。初中毕业文学爱好者，(2017—2021年6月)已在网上完成自学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，目前是《香落尘外》今日头条小编
大话利州 